續談向陽<霧社>敘事詩
講師/紀錄:邱瓊慧
課程日期:110.04.13
上週以魏德勝導演的<賽德克.巴萊>電影來介紹莫那魯道領導賽德克族在1930年起役的抗日戰事背景,並介紹賽德克族的文化,如祖靈射日傳說、彩虹橋、樹靈、出草、黥面等。當日本執行山林砍伐、禁止狩獵出草、禁止黥面、實行日本教育、「和蕃」等政策,無異是在瓦解部落的組織、文化,自我認同、血脈生命根源。明知是一場打不勝的仗,明知是一場面臨滅族威脅的仗,賽德克族人仍然挺立去赴死,用血去換回自由與尊嚴,身為賽德克族的尊嚴。
〈霧社〉這首長篇敘事詩,是向陽於1979年,24歲時所寫,內容係敘述1930「霧社事件」之始末。全詩分為六個章節,由「子.傳說」、「丑.英雄莫那魯道 」、「寅.花岡獨白」、「卯.末日的盟歃」、「辰.運動會前後」與「巳.悲歌,慢板」組成,結構嚴謹。
一邊聽著詩人向陽的朗讀,一邊感知詩人以第一人稱的口吻表述人物內心的掙扎及對靈魂自由的渴盼。
(丑)英雄莫那魯道說:「我們將死掉,所有希望幸福/來生成子孫的尊嚴和自由/我們毫無勝算,但要打勝這場仗/我們可以死掉,站著反抗,死掉」表述一無反顧的決意。
(寅)花崗獨白:「我不配為日本人,他們何嘗/配做泰耶?而我們從來只希望/一切愛情與和善的友誼/冷杉和翠竹形貌不同,勁直則一/人類種族各異,不也都是/崇尚正義愛好自由嗎?」表述對於文化衝突的掙扎。
(卯)末日的盟歃,年青人各個放棄自己的未來,雖仍是害怕,但是另一個呼喚挺住自己的恐懼,「霧社不倒。霧社是泰耶的子孫/我們是檜木的後裔,葉子掉/光了,更接近春風的來臨/如果我們真註定,只是一群落葉/要有信心,讓新芽和春風接吻」「記得他說:我們可以死掉,站著/反抗,死掉。我們都是霧社/最後的希望,我們沒有未來/猶豫什麼?新的生命已經降臨」。
(辰)1930年10月運動會,「『運動會開始/全體肅立』/全體學童和日人肅立了,南森林/莫那魯道一群也豎立了/他們的耳和心情──當整個霧社/按號令向日皇下拜時,殺聲/突起。二百餘位泰耶子弟/迅雷一般擊入競技的運動會場/迅雷似的憤怒擊殺著殘酷的統治者/迅雷似的狂野血洗了小學校的操場/迅雷迅雷,繼之以冷雨,斜落……」族人瘋也似地擊殺,血狂濺迸射整座操場,當冷雨落下,面對生命的殞落,「莫那魯道抬眼望向漆黑的天際/搖頭自語:以恨反抗恨,以血/對待血,真不知,對也不對」發出這般無語的嘆問!
(巳)死亡之神已被召喚來了,死亡已隨側在旁,「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愧泰耶/我們已經盡力而為,只求死掉自己/現世的幸福希望,來生成/所有子孫的尊嚴和一點點,自由/我們註定是,一群落葉/落要落在泰耶的土地,爛要/爛在霧社的根莖裏。春天會來的/那時新生的綠芽將吸汲我們的/養份……但我們是,已經疲倦了/請讓我們,此刻休息」泰然挺立向死神交出生命,讓自己成為「賽德克.巴萊」,成為「真正的人」。
課中以兩道問題讓學員思考,其一,「花岡一郎為何是穿日本和服自盡,而不是傳統服飾呢?」其二,「你認為『真正的人』有怎樣的特質?」
第一問題有學員回饋:「花崗雖然有著賽德克族的血脈,但是自小受日本教育也感受到日本文化的精深,因為二者均是造就成今日的自己,因此決定以如此方式告別。」一學員從另一角度回饋:「花崗以賽德克人卻身穿日本服殉死,是以如此死亡之態來對歷史宿命的抗議。」另有從象徵角度出發,回饋:「他身穿日本服,那一身日本服代表日本,他刺死自己,其實是刺死日本。」
第二道問題,學員回應:在亂世裡能有組織理性能力,並且服從的人是真正的人。另一學員回應:這學期提到的楊逵、賴和就是真正的人,能夠放下「小我」以「大我」為存在價值的人,就是真正的人。另一學員回應成了頗佳的結尾:「我們都是走在成為『真正的人』的路上」。
課程結尾時,以賴和〈南國哀歌〉與向陽〈霧社〉敘事詩,針對兩者觀察敘述角度的不同略說明「事件感觸」、「文化差別的關懷」、「生命哲思的廣度提昇」的差別呈現。
● 2021年高雄文學館始與在地單位高雄第一社區大學合作辦理文學閱讀課程至今。藉由社大講師邱瓊慧老師每一學期精心的課程策劃,利用每周二兩小時的時間,帶領學員認識與討論臺灣在地文學作品,拓展文學閱讀的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