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讀〈獻給愛米麗一朵玫瑰花〉及認識「意識流」

講師／記錄：邱瓊慧

課程日期：111.10.18

上週細讀〈獻給愛米麗一朵玫瑰花〉之後，本週就從這篇短篇小說的分享開始。一開始，美玲和淑玲提及愛米麗家的僕人托比，他是黑人，一生靜默無語直至主人家破落人亡，他才消逝無踪，為他的人生感到悲涼與不捨。為此，我談及在制度轉變的過渡（解放黑奴）中，人們的思維及價值是無法瞬間更易的，例如，「纏足」制度的解放，但人們的美感及態度仍保留著，這種矛盾與衝突置之人性時，許會產生存在的虛無感。

　　玉書說：愛米麗的戀人荷默．伯隆是來自北方，從事鐵道建築工作，是移動式的生活，而愛米麗是南方人，過的是以土地為生的莊園生活，愛米麗思慕不同的生活，但又想擁有家族餘蔭的榮寵，看出她內心的衝突。玉書留意到南北方地域文化生活的差異，使小說人物更具象。接著玉書又提及，南方固著土地生活的人們好似卡夫卡《城堡》般封閉，他們所依存的價值是不容許打破的，這何嘗不更讀出愛米麗的困境與掙扎，但，愛米麗選擇以「死亡」來保守她的想望及固守她依存的價值，這樣的選擇令人感到唏噓。

　　素蓮很細心地推敲愛米麗的戀人荷默．伯隆，素蓮在群組裡寫下她推敲後的看法：「今天上課談論福克納的愛米麗短篇小說，這是個經典的時代社會悲劇。上課中我表達的不是很完整，在此用寫的補充如下：愛米麗毒死北方工頭愛人的原因為何？作者沒有明確表示。

推理一：作者曾寫道：工頭說喜歡男人、無意成家。但是之後他們就常常出雙入對，愛米麗也準備結婚用品，工頭離開後又回到艾米麗的家，最後死在此地。如果說愛米麗因為工頭想離開而毒死他，此結局只是一般男女感情糾葛，似乎對應不上作者想凸顯女主角活在社會、時代、南方民族牢籠裡的悲劇格局。

（工頭再回來是為了女主角的錢財而非結婚？她父親過世後只留給她這座房子，實際是貧苦無告。）

推理二：父親在世時趕走所有青年男子，過世後讓愛米麗終於可以自由可以與北方工頭談感情論婚嫁。但是卻遭遇鄰居、親屬認為是羞辱而一再勸阻。這讓愛米麗陷在追求婚姻，或是社會牢籠的衝突中，最後她選擇了與工頭永遠在一起，也沒有打破社會牢籠的悲劇。

作者沒有透露工頭再回來的原因，但個人覺得推理二，較符合作者想表現的故事張力與格局。」

　　與素蓮對話有趣極了！讀者對情節人物的想像也會影響故事面向的理解，改編文學的電影也是讀者的再詮釋吧！

　　在對話中，讓我聯想到「投射」，以「意念」具象化成為荷默．伯隆，我舉屈原〈漁父〉一文為例，儒道處世的掙扎抉擇，後來放棄隱居選擇奮力人事，文中的「漁父」何嘗不是屈原的內心聲音，「荷默．伯隆」不也可能是愛米麗的另一個自己，她選擇固守傳統模式，只能扼殺期盼自由的心念，成為一個「活死人」，讓自己的人生成為一場悲劇。

　　淑玲於課後又有一段精彩的回應，她說：「不知可有同學和我一樣讀著愛蜜麗也想起《亂世佳人》裡的思嘉莉（Scarlet，費雯麗演）？今天上課時一直跳躍出她與愛蜜麗來自同溫層卻又不同的人生走向：因著不同的個性（思嘉莉是個能變通的機會主義者），不同的養成（愛蜜麗在畫像中是父親的陪襯背景，思嘉莉是家中能發光發熱的主角兒，家中有事也敢一肩扛起）。對比思嘉莉追求每段因緣的勇往直前，不畏人言；愛蜜麗真活得好憋屈。」同是南方莊園生活的生命卻擁有不同的生命樣貌，不僅僅是教育背景，更多的是自問自己「我們是不是生命的拓荒者？」如果愛蜜麗能成為自己生活的拓荒者，相信結局一定會不同的。

　　共讀真是有趣！

　　學員們說：《喧嘩與騷動》真難讀，看了幾頁就放棄了！因為威廉，福克納的寫作方式是別於我們的閱聽習慣的。我先以一首歌〈理由〉讓學員們體會通常我們的閱聽會集中於一個焦點，但是意識的真實是瞬間閃過的無數念頭，而不是縱向橫向有邏輯的敘述。接著播放〈什麼是意識流〉的影片，明白日常生活裡腦海裡的意識如洪流般，而我們表現在外的語言行為大多是「社會化」的方便行事罷了，真正的自己是淹沒於未發掘的意識裡的。意識的真實狀態是混亂流動，而威廉，福克納的創作則是展現人類意識的真實，即是「意識流」的創作。

　　威廉，福克納「意識流」的創作有以下特點：

一、它們彷彿從人物頭腦裡湧流而出直接被作者錄下來，前面不冠以「他想」、「他自忖」之類的引導語；

二、它們可以從這一思想活動跳到另一思想活動，不必有邏輯，也不必順時序

三、除了正常的思想活動之外，它們也包括潛意識、下意識這一類的意識活動。

因此，我們在閱讀過程會得到人物的意識，像一片片的拼圖，直至最後方能拼得情節。這是極為有趣的閱讀經驗，鼓勵學員試試。

　　解釋意識流的同時，以《喧嘩與騷動》的班吉為例，他會隨著聽覺（球童與姐凱蒂同音）、觸覺（河水）、嗅覺（凱蒂身上有樹木的味道／昆丁有雨的味道）他的意識會游走在不同的時空。

　　美玲問：凱蒂為何是主要影響人物呢？這提問讓我梗概介紹凱蒂與昆丁、傑西、班吉三人的關係，作為下週《喧嘩與騷動》共讀的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