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經典文學】從書寫與閱讀續談沙林傑_高雄第一社區大學X高雄文學館

從書寫與閱讀續談沙林傑

 課程日期:112.12.12

講師/記錄:邱瓊慧

  上週觀看電影《麥田裏的反叛者》,影片圍繞沙林傑創作的意志,本週一起思索幾個關於創作的面向。


  「寫小說是興趣還是志業?」何謂「志業」?願意奉獻一生心力,即使沒有任何回報也甘之如飴,是與生命的呼吸相連結的決志。影片中,沙林傑的指導教師讓沙林傑去思想寫作一事對他而言的意義與重要性,反問自己,讓我們不求回報且始終如一的決志是什麼呢?


  當雜誌出版社編輯要求沙林傑修改作品的人物關係及結局方能刊登時,沙林傑予以拒絕,不禁讓我們提出創作原稿與出版作品真的全是作者創作意識嗎?編輯參與作品的界限如何拿捏?當編輯將讀者群的愛好及銷售量納入考量時,作品是否能保有的創作者的完整構思?


  如此,創作者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作品呢?玉書分享她的創作經驗並作了十分貼切的比擬。玉書說,自己的創作如同辛苦孕育的孩子,當作品被刪改時,好似未經父母同意就將孩子拉去動了整形手術,真叫人錯愕難忍。


  沙林傑出版《麥田捕手》之後,決定過著如隱士的生活,寫作依舊是他的日常,但是不再以出版為目的。創作一定要出版嗎?沒有出版的創作是否只是一種自語呢?舉張曼娟的書寫為例,照護親人是許多人的共同經驗,作家將她所思所想書寫成文字並且出版成書,讓讀者有了經驗共鳴與生命省思,這就是出版的社會力量。也許,沙林傑並不想有這種社會影響力,他只想寫故事,如是而已。


  沙林傑雖然身在戰場,仍然創作著小說,小說人物「霍爾頓•考爾菲德」陪著他出生入死。待戰事結束,沙林傑卻失去了書寫的能力,因為「霍爾頓•考爾菲德」總將沙林傑又帶回戰場去經歷殺戮的死滅痛苦,直到一位印度智者告訴他:也許要與「霍爾頓•考爾菲德」走完這段路程,才能從創傷中走出來。至此,沙林傑不再逃避,開始書寫。因此,我們一起分享書寫與心理療癒的關聯。


  秋燕說:書寫帶給自己一股沉靜的力量,文字爬梳了過往沉澱了此刻並期許了未來,透過書寫,給了自己省思的機會與更新自己的力量。

  玉書分享書寫母親的人生經歷,從書寫過程更能同理母親,並且認同肯定母親勇氣的展現。

  子茹分享家中長輩有著豐富的人生經歷,透由孫女的書寫,讓不識字的她能將一生經歷的智慧傳承下來。

  涼寶分享文字也是溝通的工具之一,透過書寫可以緩解人際的緊張關係,也能透過書寫抒發自己內心的需求。

  燕武分享自己已書寫家族故事多年,這些文字不僅是當時家族成員溝通與分享,更是成為日後家族成員共同的回憶。

  從大家踴躍的發言可以想見書寫已是大家的日常,大家也從書寫領會了文字蘊涵的力量。


  許多作品是作家們的半自傳書寫,那麼,又該如何拿捏創作者的隱私與閱聽者的距離?舉近日閱讀龔固爾文學獎得主蕾拉.司利馬尼的散文《夜裡的花香---我在博物館漫遊一晚的所見所思》書中談及文學創作,她說:「寫作,就是耍弄沉默,就是以迂迴的方式吐露現實生活裡難以啟齒的秘密。」小說家朱嘉漢在推薦序寫到:「文學的語言不是誰說給誰聽,而是文學說給自己聽。文學在本質上,不是誰說給誰聽的語言,而是一種自我指涉,這才是文學成為此端與彼端連結的可能所在。」閱讀不是探尋作者的穩私,而是作者以迂迴、指涉的方法,以文學作品連結閱讀者生命的方式。


  如此說來,沙林傑也是一位優質讀者。沙林傑說影響他甚深的書籍就屬毛姆《剃刀邊緣》。書裡主角勞瑞經歷了第一次世界戰事與經歷第二次世界戰事的沙林傑有同樣的遭遇,都是一樣在參與戰事回國後,產生荒蕪擺盪的痛苦,亟於從死亡失喪的痛苦裡求索生命存在的價值。《剃刀邊緣》是描寫勞瑞悟道的歷程,沙林傑透過閱讀這本以《迦塔奧義書》「剃刀邊緣無比鋒利,欲通過者無不艱辛;是故智者常言,救贖之道難行」為題旨的毛姆小說作品《剃刀邊緣》,認識了印度教的靜修,透過靜心修補了精神的創傷。也許沙林傑在閱讀《剃刀邊緣》時,同如作家木心《素履之往》裡的一句話「最佳景觀:難得有一位渺小的偉人,在骯髒的世界上,乾淨地活了幾十年。」為勞瑞的存在而感到自我的存在意義,這或許就是作者以迂迴、指涉的方法,以文學作品連結閱讀者生命的方式吧。

   

  覺得席慕蓉的散文詩<孤獨的行路者>能為勞瑞與沙林傑的人生選擇作註腳,他們都是孤獨的行者,同時也擁有別於他人的生命風景。散文詩如下:


生命原來並沒有特定的形象,也沒有固定的居所,更沒有他們所說的非遵循不可的規則的。

藝術品也是這樣。

規則只是為了膽怯與懶惰的行路者而設立的,因為,沿著路標的指示一直下去,他們雖然不一定能夠找到生命的真相,卻總是可以含糊地說出一些理由來。

那些理由,那些像綱目一樣的理由使人容易聚合成群,容易產生一種自滿的安全感。

但是,當山風襲來,當山風從群峰間呼嘯而來的時候,只有那孤獨的行路者才能感覺到那種生命裡最強烈的震撼吧?

在面對著生命的真象時,他一生的寂寞想必在剎那間都能獲得補償,再長再遠的跋涉也是值得的。

(錄自席慕蓉詩集《以詩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