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麥田捕手》也談青春
課程日期:112.12.19
霍爾頓,孤獨且寂寞的16歲男孩,一如風雪覆蓋的大地,蘊有春天的生息,卻得先飽受冬天的凜烈。
霍爾頓是孤獨的,因為沒有生命學習的典範人物。在家庭生活方面,父親是個會賺錢的律師,兄長也在好萊塢編劇圈小有名氣,然而這都是他們隨眾取悅換取的結果。在學校方面,霍爾頓看透、無法認同成人世界表裏不一的言語行為,因而,一而再,再而三地退學,在16歲的聖誕節前夕,他因課業不合格第四次被退學,學校的同儕們摸索仿效成人的荒誕行為,校長老師陳腔濫調的道德勸說,都無法讓霍爾頓走出困惑。
霍爾頓是寂寞的。從兒童、青少年走向青年成人的教育歷程,「社會化」是教育目的。校長賽穆爾對霍爾頓說:「人生就是比賽,你應該按照規則去參加比賽。」然而,比賽什麼?規則又是什麼?誰訂了這些比賽及規則?一定要參加嗎?不參加會如何?這是霍爾頓心裡散不去的霧霾。他尋求一縷光一襲風來吹散,
安托里尼老師的一席話彷彿就是。他曾為了一個自殺的青少年,顯露出憂傷急切的愛心,從此得到了霍爾頓的尊敬。
安托里尼老師勸慰地說:「我有個感覺,你正走向一種很可怕的墮落....這種方式的墮落,當事人根本不覺得是墮落....他們在人生的某個過程中,一直不斷尋找著一些事物,而這些事物根本不是周圍的環境所能提供給他們的,或者他們自認為他們的環境不能提供,所以他們放棄了尋找,甚至在他們開始以前就放棄尋找了....你是在為一種非常不值得的原則,而高貴的死去。....『沒有成熟的人的標記是,他盼望能為一個原則高貴的死去,而成熟的人,卻要為一個原則謙虛的活著。』」
安托里尼老師繼續說:「那些受教育的、卓越而且具有創造性的人,必然比沒有受過教育但很卓越而具有創造性人,更能提供無窮盡的有價值的紀錄和貢獻,他們更能清晰的表達自己,而且他們經常會隨著他們的思想尾追不捨....最重要的,他們都虛心的多。」
安托里尼老師給了霍爾頓方向「你的第一步該是在學校裡用功。你非這樣做不可。」原本霍爾頓安心地接受了這一席勸慰的話語,但是安托里尼老師的愛撫動作又將霍爾頓推向另一個懸崖。
霍爾頓想念「往日情懷」,與琴一起下西洋棋的童年情景、過世弟弟艾利的球套、菲比喜愛的老唱片、時空停格的博物館、遊樂園的旋轉馬等,不被時間推移改變的一切都存有著美好。霍爾頓抗拒長大、抗拒社會化,他有個與世隔絕的夢:霍爾頓說:「我們去風景優美的地方,我們住在一條小河邊,我可以在什麼地方找件事作,我們結婚,冬天我出去砍柴....。」
薩麗回答:「我們不可能只作這件事情....我們兩人都是孩子,而且錢花光了找不到事情作怎麼辦?這整件事不切實際....等你大學畢業,那時有一大堆地方可以去....。」
霍爾頓大吼:「那時我們不會有地方可以去,我會完全變了。我在辦公室裡賺一大堆臭錢,每天上班讀報打橋牌看電影,看愚蠢的新聞片,老天爺,裡面盡是賽馬等的鬼事....到那時候就不一樣了。」
從這段對話,可以霍爾頓討厭未來被社會化的霍爾頓,他希望時間停止,停留在純善美好的時光。
每當洩氣無望時,霍爾頓就會喊:「艾利,救我,我快消失了。」艾利11歲時已病卒,這是多麼無助的呼求呀!所幸妹妹菲比是另一純真希望的化身。菲比單純地愛著霍爾頓,全心陪伴著霍爾頓,專心聽著霍爾頓的心事,專心聽著霍爾頓成為「麥田捕手」的夢想,慢慢將混亂的霍爾頓拉回平靜,菲比成為霍爾頓生命的「捕手」,用著單純的愛。
時間不可能停止,人也不可能停留在童年,霍爾頓與菲比後來變成怎樣的成人呢?讓讀者去作投射的想像。
叩問自己的記憶,在社會化的教育過程,我們學會了什麼?同時我們失去了什麼?如果憶起童年的自己,浮在腦海裡的,哪樣的自己是讓你最為喜愛及想念的?
《麥田捕手》是沙林傑在1951年的成名作品,是一本描述美國邁入五零年代的社會文化的小說,更是一本蘊含社會批判的小說。<沈默的五0年代之一 —— 沙林傑「麥田捕手」賞析>(作者:陳韻琳)言及當時的社會環境:「如果說海明威代表著『失落的一代』,則沙林傑身處的五零年代,便是『沈默的一代』,幾乎所有的美國人都沈浸在經濟起飛帶來的富裕生活中,甚至以反叛為標誌的青年,都徹底的被收編,他們喜歡八面玲瓏,一切選擇都以滿足物質生活為依歸,他們對政治漠不關心,處事態度是「一切從眾」,當標示著六零年代反叛起點的搖滾樂在五零年代出現時,這些『沈默的美國人』,竟未能發現其蘊含的反叛精神,反而掀起一股偶像崇拜的流行風。他們正好是馬庫色描述的「單向度的人」的典型。如果要問「沈默的一代」是因何產生?則這段時期因冷戰帶來的赤色恐怖症麥卡錫主義、對剛過去的大蕭條時期的貧窮回憶、對再掀起三次大戰核武戰爭的恐懼,都是形成原因。」
覽閱文本的時空背景,更可知作者的用心及創作的深意,如學員所言:「擁有「民族大熔爐」稱號的美國,相對當代許多國家而言,不僅是民主陣營的領袖,更是經濟霸權,披著如此絢麗奪目的外衣,或許也讓思慮縝密卻又略帶悲觀的文學作家們,更看清了自己與周邊事件的另一個面向吧!」